這部書稿得到了夏公的親自審閱和認可
20世紀的中國文壇是輝煌的。文壇恰似戰(zhàn)場,其間不乏風云變幻,驚濤駭浪,艱難曲折,痛苦備嘗,而夏衍同志,以不知疲倦的品格,奮戰(zhàn)了七十個春秋,成為我國著名的電影家、戲劇家、翻譯家、散文家、新聞家及新文化戰(zhàn)線的杰出組織者、領(lǐng)導者。
回想最初,拜識敬愛的夏衍老人家,是在四十七年前,1978年4月,至今,老人家的音容笑貌依然歷歷如在眼前。當時是我們的恩師唐弢先生關(guān)愛,把紹武、會林的處女作電影文學劇本《梅嶺星火》推薦給影壇宗師夏衍,由此得到了老人家的親自指導。當時,他在眼睛幾乎失明的情況下看完了劇本,并親自寫了四百余字的信件,其中既有熱情的鼓勵,又有中肯的批評;對我們創(chuàng)作的嚴肅性給了充分的肯定,也指出了缺點與不足。當我們第一次去拜望老人家時,沒有料到這位國內(nèi)外著名的作家竟住在一個大雜院里,他靠在躺椅上仔細地聽取我們的匯報,詢問到江西老根據(jù)地采訪當年陳毅同志堅持三年游擊戰(zhàn)爭等情況。談到:現(xiàn)在有一些青年作者,自己的東西不愿讓別人改,你們的劇本可不可以讓人改呢?我倆激動地連連點頭,于是他誠懇地說,你們自己把本子再改一遍,最后我給你們加加工。
后來,他奮戰(zhàn)酷暑,在小小的電扇下苦干一周,將《梅嶺星火》修改定稿。我們至今珍藏著這份修訂稿,幾乎每一頁都記載著他的心血,逐字逐句,連標點符號都不放過。年近八旬的老人盡管視力極差,修改時還用了紅、藍兩種顏色的筆跡,并注明:藍色是改定的,紅字是供參考的。這部灑滿夏公點點汗水的劇本幾經(jīng)周折,終于在1982年陳總逝世十周年時由珠江電影制片廠攝制完成了。
之后,我們又在他的指導下完成了多幕話劇《故都春曉》的創(chuàng)作,在長達三個多月的緊張采訪過程中,他總是抽出時間,以極大的興趣與熱情聆聽匯報,隨時指出哪些材料可以入戲,哪些材料可以加工,并以他從事地下工作和統(tǒng)戰(zhàn)工作的豐富經(jīng)驗,補充我們采訪的不足之處。最后是在夏公住院期間念給他聽的,他從頭至尾整整聽了兩遍,推敲琢磨再三,竟至忘了自己是在病中。他對劇本寫作的要求非常細致,具體到每段臺詞不要超過二十個字,反復地告訴我們要記住契訶夫的名言:簡潔,簡潔,再簡潔。
夏老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畢生獎掖后學,提攜后進,從不稍怠,在晚年體衰身殘、視力極差的狀況下,依然廢寢忘食地悉心指導我們的創(chuàng)作,他把自己僅有的極其寶貴的一線光明,無私地贈予了青年后輩。
受教于夏老,使我們深深體會到他卓爾不群的大家風范,而在從事中國現(xiàn)代文學教學與研究中,我們認識到夏公是中國現(xiàn)代革命文化(包括文學、戲劇、電影等等)的一位重要代表人物,而以往對他的系統(tǒng)研究基本上處于空白狀態(tài),于是萌發(fā)了對夏衍同志進行重點研究的想法。我們首先廣泛搜集材料,編輯出版了《夏衍戲劇研究資料》(上、下,1980年),其中包括近三萬字的《夏衍年表》。1979年,在老人家生病住院期間,我們有機會對夏老進行了數(shù)十次采訪與交流,作了詳盡的筆記;并根據(jù)他的口述,到北京和上海等地圖書館查閱了大量的相關(guān)資料,再經(jīng)過消化思考,于1984年8月完成了近30萬字的《夏衍傳》,1985年由中國戲劇出版社出版,1988年再版。彌足珍貴的是,這部書稿得到了夏老的親自審閱和認可,曾經(jīng)推薦給來訪的友人和研究者。
時至今日,我們發(fā)表或出版關(guān)于夏公研究的專著、專論及搜集、整理出版的作品及研究資料,包括《夏衍研究資料》(上、下,1983年)、《夏衍劇作集》(1、2、3卷,1984年)、《夏衍電影劇作集》(1985年)、《夏衍傳》(1985年)等。其中,《夏衍劇作集》由唐弢先生作序,《夏衍電影劇作集》由柯靈先生作序,《夏衍傳》由吳祖光先生作序。關(guān)于夏公研究前后的總目錄有53項,約320萬字以上,另有電視作品220分鐘。特別有幸的是,我們的研究成果與創(chuàng)作實踐,得到了夏老、前輩和友人們的教誨、肯定和支持。由于學識與水平所限,這些文字還有很多缺陷與不足,如今拋磚引玉,謹希望通過這些文字,將夏公的卓絕風采與不朽貢獻呈現(xiàn)給更多的讀者。
夏衍先生已經(jīng)離開我們?nèi)炅?,他的精神星火仍舊那樣璀璨而不朽。作為深受夏公教益的后輩,我們將永遠思念、敬仰、銘記夏公,并將盡自己的努力,向著夏公所樹立的豐碑前進。
作為藝術(shù)教育工作者,我們深深感到,中國的藝術(shù)教育事業(yè),旗幟要鮮明,接力棒要一代一代傳下去,火種要生生不息。
(本文為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即將再版的《夏衍傳》再版說明,標題為編者所擬,略有刪節(ji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