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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西藏的誘惑
來源:文藝報 | 徐 劍  2025年08月22日08:19

這些年,我一直行走于西藏,用生命的履痕在雪域大地上,寫下一個作家的詩行。

西藏為何吸引我?是因為青藏高原之雄、之闊、之純、之尊嗎?還是因為牛糞燃燒的炊煙和梵唄聲聲,澄清了靈魂,讓自己心生敬畏與悲憫?

記得2020年7月,我在西藏19個貧困縣完成了對精準扶貧的采訪,捧著一本《金青稞》回到拉薩,次日將返京。這是我第21次進藏了。西藏自治區(qū)政協(xié)副主席、文聯(lián)主席扎西達娃為我餞行,問我,還來嗎?我說,西藏還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嗎?大家笑了,我也笑了。

其實,西藏還有一個最吸引我的地方,那就是羌塘無人區(qū)。那次我從昌都出發(fā),沿317國道,環(huán)大北線,穿越羌塘的腹心地帶班戈、雙湖、尼瑪縣,直抵阿里改則縣和措勤縣,只是沒有貼著中昆侖和喀喇昆侖山的北沿走過——那片亙古寂靜的無人區(qū),仍在向我招手呢。

艽野塵夢,雪山圣湖如此誘惑著我。近四十年間行于其中,樂此不疲,皆因一位老人。

今年6月26日,八寶山東禮堂,103歲的陰法唐老將軍靜臥在鮮花叢中,戎裝在身,淡然依舊。哀樂聲聲,熄燈號已經(jīng)吹響,高車西去,一個偉大的靈魂踽踽獨行,而一位精神導(dǎo)師卻從艽野向我走來。

1985年,西藏自治區(qū)成立二十周年大慶過后,時任西藏自治區(qū)黨委第一書記、成都軍區(qū)副政委的陰法唐調(diào)任第二炮兵副政委。我那時是黨辦的小秘書。那年秋天,我跟隨辦公室主任到位于黃寺大院的他家送文件。暮靄沉沉中,一位神情和藹的老人向我走來,一陣陣神秘、神奇、神話般的藏地風(fēng),將我淹沒,裹挾上了高原。

后來,在陰法唐身邊的日子里,他跟我講西藏傳奇,講那些陌生的地域環(huán)境,風(fēng)景如畫的昆侖之美、喜馬拉雅之美、阿里之美、羌塘之美深深吸引了我。

1990年7月19日,我跟陰法唐老人第一次上西藏。那時我少年得志,陰法唐讓我代他秘書,進藏考察。我們從北京坐火車去蘭州,經(jīng)柳園、敦煌,翻越當金山口,至格爾木市。此為陰法唐時隔六年重返西格辦,將軍威武,腳下生風(fēng),看道班工人、尋常藏居人家,步履之快,令跟在后邊的我氣喘吁吁。晚上輾轉(zhuǎn)難眠,凌晨三四點,我還在清醒地看昆侖山的黃月亮斜照入室。我在兩個地方要服安眠藥,一個是海拔4900米的安多,一個便是海拔2900米的格爾木。

第一次上昆侖,剛至而立之年。那晚睡在格爾木城,一夜難眠,擔(dān)心我會有高反,把骨頭扔在昆侖山上——那種感覺或許源于對昆侖山的恐懼與敬畏。后來,果然一懼成讖。從山南往日喀則走的時候,路經(jīng)羊卓雍措,到了崗巴拉頂上,停車,觀湖。車里很熱,下車后,我這只菜鳥不知雪山上高反四伏,一拉開夾克衫拉鏈,雪風(fēng)吹過來了,進浪卡子時便開始高反。入江孜縣后,夜里頭痛欲裂,而到了日喀則,更患上了腦水腫,昏迷三日。一位藏族女大夫守在日喀則地委小招待所,為我推800萬單位的青霉素。老爺子認為我死不了,早晨出去視察前看我一次,晚上回來看我一次。三天后醒來,去扎什倫布寺神游,如經(jīng)歷一場生死涅槃。從此,否極泰來,越去越順,越順越去,仿佛被西藏擄魂而去。三十五年間,我不斷從青藏線、川藏線、滇藏線、新藏線、丙察察線、唐蕃古道等多路向心入藏,實則是在尋找一片心中的凈土以及香巴拉。

40歲那年,我準備將陰法唐40歲時在一場邊境自衛(wèi)反擊作戰(zhàn)中,作為前線指揮部政委指揮作戰(zhàn)的事跡寫下來。40歲的軍旅作家與40歲的戰(zhàn)地指揮官,在一個時空里發(fā)生了交集。記得那天在藏南戰(zhàn)場舊址采訪,到克節(jié)朗河谷,剛爬了第一臺地,海拔由2600米升至2800米,200米高程便讓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我不想走了,兩個老兵給我講了指導(dǎo)員妻子和女兒上山的故事。我問指導(dǎo)員妻子是怎么走上去的?老兵說,嫂子是走一步哭一步爬上去的。女兒呢?是老班長背上去的。這個故事讓本想放棄的我汗顏,我讓老兵砍來一根竹杖,花了4個小時,終于登頂,走到了海拔4500米的邊防連隊。后來,歷時8年采訪,我寫了一部《麥克馬洪線》,53萬字。送陰法唐審讀后,他驚嘆我制造了一個重磅文學(xué)“炸彈”——那是我送給他老人家80歲的壽禮。

這些年,我的腳步幾乎走遍了西藏的名山大川,每一次,都會有一種陌生感、傳奇感、特殊感,讓我內(nèi)心升騰起一種好奇、敬畏。所謂好奇,就是磁石般被吸引。所謂敬畏,就是每個人行走,終其一生,于地球,于宇宙,卻只在咫尺之間。人類何其渺小,猶如昆侖山上的一棵草,黃河、長江源的一滴水,抑或塔克拉瑪干大漠里的一粒沙塵。因此,每次從高原歸來,仿佛都擁有了一種高度——情感的、精神的、靈魂的海拔高度。

寫完《東方哈達》,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我曾經(jīng)說過,尋找一個民族的情感海拔、精神海拔和文學(xué)海拔,西藏也許是最后的文學(xué)高地。

如果你是一個飛揚的人,好吧,請登上昆侖山口,到岡仁波齊神山前,或佇立在喜馬拉雅瞭望臺上,跑20米,或者蛙跳3次,準會被撂倒。如果你是一個脆弱的人,請到318國道或者317大北線上走一走,在那條進藏朝圣大道上,看一看一群又一群磕長頭的香客,三步一個長頭,不論前方是溝壑、坳地,還是山岡、冰河,都會前仆后繼地匍匐下去,五體投地地朝向雪山,眼神是那般純真、純粹,充滿了虔誠和希望。在這里,一個懦弱的人,或許會變得堅強;一個自大的人,或許會看到自身的渺小;一個浮躁的人,或許會找到安寧。在風(fēng)馬旗激蕩的雪風(fēng)中,在梵唄嗚嗚的經(jīng)聲里,在牛糞點燃的青煙中,你會找到簡單與平靜的日子,獲得長久的滿足。

桃花落盡雪域風(fēng)。2019年陽春三月,我在林芝波密兒童福利院采訪完西藏媽媽后,次日清晨返回北京。夜色將盡,駛向米林機場的途中,看見一夜落雪后,濃霧、旗云散盡,千山皆白,朝陽出來了,撫摸著千年碧桃夭夭、雅魯藏布的青藍如玉。那一刻,我倏地哽咽了,不僅僅因為此處景色之美,還有一種站在天門前,躍身降落人間的愴然。

在不同的場合,我都說過,西藏是我的文學(xué)雙翼之一。那雪山、冰河、牧場、荒野、寺堂、經(jīng)聲、青稞,其實是對一個作家最大的拯救。西藏給了我一個強大的精神世界。西藏地理和人文環(huán)境蘊含的博大,對生命的極限挑戰(zhàn),恰恰是我們生活在高原之外的人無法得到的,是我們調(diào)動所有熱情、精神都無法企及的高度。燃燒在藏族人民血液中的大愛,讓我的書寫融入了夾雜人間牛糞的煙火味,也讓我的作品有了悲憫和蒼生意識。

我一生都在行走,每次上青藏高原,都像打了雞血。西藏的自然、地理、文化和歷史,具有多樣性和差異性。千山過盡,心靈受到了凈化,生命仿佛被加持。我看到自己的渺小,知道一個行走的作家,不啻雪域上的一粒塵埃、一棵小草、一滴水珠或者一朵云,若想留下碑碣般的文字,需要作家如雪山高原般高拔與雄峙——俯瞰人間,看淡人生,看淡情感,看淡榮辱,看淡生老病死。那一刻,人會完全出離,超然于大千世界。

幾十年間,我走過西藏,隱入藏居人家,坐在黑帳篷中喝酥油茶,被牛糞青煙所淹沒,榮辱皆忘,生命與靈魂歸化為一縷人間煙火。我覺得,西藏所有的傳奇、神奇和神秘,對我都不再重要,我少了好奇、少了獵奇,而雪山的泉水、耳邊響起的搖筒、風(fēng)中的風(fēng)馬旗,已經(jīng)融入了我的寫作,人生從此安靜下來。我為西藏寫了9部作品——《麥克馬洪線》《東方哈達》《經(jīng)幡》《雪域飛虹》《瑪吉阿米》《壇城》《金青稞》《西藏媽媽》《靈山》,幾乎都是蘸著生命精血寫就的。記得那次采訪精準扶貧,從阿里普蘭下至仲巴縣,一天采訪了三個地方,跑了400多公里。晚上八點半到了縣城,陪同的人說去吃晚飯,我說今天不想吃飯,只想吃氧。對方說房間有氧氣,于是我躺在床上,吸著氧,睡了3個小時。十一點半醒來時,什么吃的都沒有了,翻遍行囊,找出一個富士蘋果,一口咬下去,那是我此生吃到的最香最脆的蘋果。

無人區(qū)在誘惑著我。后來我兌現(xiàn)了對扎西達娃的承諾,寫起了《昆侖山傳》。我又一次沿唐蕃古道,穿越艽野,極目遠天、雪山、艽野。牦牛、蒼生,化作古老的方塊字。每個漢字都是大寫的山水與人生,天地造化,歸化心野。造化歸心,大道化人。其實,這是對天地國親師的敬畏之情??瓷绞巧剑此撬?,看山非山,看水非水,轉(zhuǎn)而,還是那座山,還是那條水,靈魂得到了凈化。西藏歸去來兮,這是文學(xué)的魅力,心野的造化。

西藏的誘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