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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朱青芬:記憶博物館里的樹伙伴
《青海湖》2025年第8期 | 朱青芬  2025年08月25日08:39

朱青芬 女,土族,省作協(xié)會員,資深記者,熱愛生活,熱愛讀書。衣魚書蟲,雕蟲筆耕,自在歡喜。

記憶博物館里的樹伙伴

朱青芬

西寧的夏天,向來熱不到哪去,可今夏難得的雨水便宜,說下就下,不要錢般。高溫加上濕氣,一下子溽熱難當,令人真正體驗到了明人小品文中所說的“溽暑蒸人,如洪爐鑄劍”的那般酷暑滋味。

燠熱,使人心煩氣躁?;睿刹幌氯?;書,讀不進去。索性上網(wǎng)沖沖浪,東游西蕩,刷到一篇圖文并茂的文章,描述展示2022年歐洲年度樹木大賽的得獎者,看著一棵棵郁郁蒼蒼各有特色的參天古樹,恍然間,一絲絲清涼襲上心頭,好似回到了遙遠的童年,無比愜意地躺在家鄉(xiāng)樹蔭草地上,微風徐來,鳥聲啁啾……

家鄉(xiāng)地處青海高原東部黃河谷地,盡管只是個地不大人不多的小鎮(zhèn)子,但因氣候條件優(yōu)越(相對本省而言),高原別的地方?jīng)]有或少有的花草樹木,在我們身旁司空見慣肆意生長,雙親均無的父母除學校分配房外無處可去,漫長的寒暑假,偌大的校園就成了我們一家人的專屬樂園,對我們家五個娃來說,真正做到了以校為家、愛校如家。我們諳熟校園里所有花草樹木的生命輪回密碼,同學好友覺得我們?nèi)卑樯儆压聠渭拍?,不不不,那些樹木,那些花兒,那些樹枝上的鳥兒,那些草叢里的蟲兒,無一不是我們的朋友,陪著我們歡笑陪著我們憂傷陪著我們恣肆野蠻地生長……

綠楊煙外曉寒輕 紅杏枝頭春意鬧

那些兒時的樹木朋友,聽說我要在記憶博物館為他們舉辦展覽會,擠擠搡搡,羞羞答答,紛至沓來,還沒等我宣布規(guī)則紀律,有個家伙就莽莽撞撞一頭闖了進來。各位看官,你猜是哪個?老人常說“做門檻,選杏木”。嘿!就是這家伙,莫非因主人家鄉(xiāng)有“三川杏雨”之勝景,竟恃寵而驕撞入門來?

俗話說小孩記吃不記打,那是打得不夠狠。如果“竹筍炒肉”一周還“消化”不了,那你的大腦海馬一定會在重要位置為其保留一席之地。

那個春天我大致五六歲,杏樹枝頭剛剛探頭探腦冒出的花骨朵兒,宛如秾麗的胭脂,顏色比開放時更鮮亮更聚色,深棕色花托兒舉著一個個圓滾滾的粉粉紅紅白白小蛋殼。(平生第一次感覺到胸腔里欣喜舒服又癢癢得像小蟲子在爬。長大后才知道,這小蟲子,有名,曰美感。)抬頭看著滿樹密密匝匝小蛋殼越看越喜歡。喜歡的東西就想據(jù)為己有,于是爬上樹“上下其手”,摘了好多,分給打小臭美的妹妹和剛會蹣跚走路的弟弟,仨小人兒美滋滋地擎著花骨朵兒枝子往家走,暢想插到花瓶里,過幾天就會開出美美香香的花兒。

“啊呀呀,這是糟蹋了多少杏(heng)兒啊,你們這幫敗家子(可杏樹是學校的啊),爪子閑得癢癢了是吧!”看著氣成關(guān)公的父親,從快樂到驚懼的落差來得太迅疾,我們立馬化身阿呆阿瓜,等感覺到身上腿上屁股上火辣辣得疼,已然來不及逃脫。這一頓胖揍,尤其作為始作俑者的我在弟妹的奮力指證出賣下,更是得到了父親分外的關(guān)照和厚愛。自此留下奇怪后遺癥:只要一看見杏樹杏花杏子杏核乃至杏皮茶,都會下意識地頭皮發(fā)麻勾蛋子發(fā)緊。

盡管因“辣手摧花”遭到痛毆,但仍摧毀不了我一顆愛杏花愛杏樹之心,尤其夢里,離開家鄉(xiāng)的好多次夢里,校園里的、校園外的、老家山里的,甚至小學門口的大學校園里的,成千上萬朵杏花在夢中怒放。那些校園里的老家山里的杏樹常做夢里訪客倒也無可厚非,因為我無數(shù)次和它們親密接觸,早已肌膚相親成為親人了。唯獨小學門口的那棵歪七扭八還長得很高的老杏樹,在那個歪戴帽子塌腰駝背的守門老漢的虎視眈眈下,沒有機會爬上去過,記憶畫面里卻最清晰。

小學上得早,不到六歲?;蛟S底下還有妹妹弟弟,母親顧不過來,便早早把我送進校門。父母雖身為人師但也無學前教育意識,入學的我數(shù)數(shù)數(shù)不到十,bpdq統(tǒng)統(tǒng)“臉盲”難以辨識,懵懵懂懂常遭受同學欺負嘲弄,每天跟在姐姐屁股后面,背著沒兩本書卻分外沉重的書包,走在上學路上的我,小小身軀里裝滿了憂傷和憋屈,卻又沒膽逃離。直到第二個春天的某一天,記得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午后,磨磨蹭蹭走到校門口的我突然被眼前美景所震驚:那株身體扭來扭去的老杏樹上開滿了深粉色的花,無數(shù)只蜜蜂蝴蝶正在舉行一場宏大的歌舞比賽,蜜蜂們在賣力合唱,發(fā)出的嗡嗡聲轟響耳邊,大大小小的白色的淺黃色的蝴蝶飛舞蹁躚,盛開的老杏樹就是它們盛大的舞臺,微風吹過,濃郁的花香熏得人想要幸福地睡過去。哇,好美?。涞紫逻€有許多小人兒在嬉戲打鬧,那一瞬間,覺得學校不可怕了同學們也不可惡了。小小年紀的我又一次在一樹杏花的感召下,感受到了美,并且被感動感化莫名獲得了前行的力量。

在家鄉(xiāng),杏樹很常見,誰家還沒幾棵杏子花椒核桃樹呢。那時生活條件普遍不好,尤其在農(nóng)村,更沒什么哄嘴零食,幾乎所有的零嘴兒,都是從地里長出來地上產(chǎn)出來的。于是,從還披著殘破花衣的小青杏到剛剛灌漿的青麥子青青稞乃至嫩得一包水的青豌豆青核桃,一路慘遭我們毒手,也練成了瞥一眼就能從成片綠葉中發(fā)現(xiàn)青果的“火眼金睛”。這純屬從大量實戰(zhàn)中歷練打磨出來的童子功,你若問我為啥能一眼發(fā)現(xiàn)青果子,我只能回答此乃本能,無他,惟手熟眼熟嘴熟爾。

后來的后來,每每我在西寧街頭馬路邊綠化帶旁大小公園等地杏樹下給一雙兒女炫技:看,上面兩顆大杏子!倆娃舉頭苦尋不得,開始懷疑老娘的近視眼是不是裝的。他們的老娘就竊喜不已,宛如偷偷中了三百萬元彩票。

春風若有憐花意 可否許我再少年

其實最想給孩子們顯擺的是我另一項技能:一眼能判別哪棵樹上的槐花更香甜,可惜在西寧,洋槐樹少之又少,又禁攀爬采摘,不能一展身手當場令娃們跪服,實乃一大憾事。

老話說槐不入宅,在風水大師眼中槐樹屬陰性樹種,再加上槐字帶一“鬼”字,不管國槐洋槐在家鄉(xiāng)是不大受待見的。但我們自小長大的校園里洋槐樹特別多,老輩人說當初學校建在一大片墳地上,陰氣太盛,聽從陰陽大師建議,以毒攻毒種了好多槐樹。當然這只是傳說。在我老母親嘴里,就偏文藝了些,說是剛參加工作時參與校園建設(shè),她們幾個女老師喜歡槐花的香味,就從各種樹苗子中選種了好多洋槐樹。本著求真務實的新聞人精神,我對母親的這一說法也持保留態(tài)度。

小學四年級前,學校分配給父母的房子毗鄰操場,操場邊有一大片洋槐林,每年等猖狂的春風抽打過幾遍洋槐樹梢,樹枝上便悄咪咪鉆出毛茸茸的銀綠色芽芽,幾場春雨過后,清晨一出家門,清雅香甜的花香濃郁得好像能把你活活香腌了,拿個空瓶子對著空氣轉(zhuǎn)一圈,趕緊擰上蓋子,隨隨便便能賣個好價錢。真正仙氣飄飄的香薰,只聞一下,絕對就此“仙去”,而且還是那種身畔飛天圍繞、耳畔仙樂縈繞的高級別“仙去”!

這段時間,母親不用太操心我們的一日三餐了,每每她家門口喊吃飯,樹梢槐花叢中回應她的是孩子們滿足的笑聲:阿娜,我們不餓!阿娜,飯我不吃!好嘛!她的孩子成野猴精啦,以槐樹當家以槐花為食。我們從一棵樹枝子跳到另一棵樹枝子,挨樹品嘗,一手抓牢樹干,一手將槐花成串擼下來,管它挨不挨刺扎,管它開了還是沒開,管它有沒有蟲子,滿把塞進嘴里,香甜清爽的槐花味霎時溢滿口腔沖進鼻腔,胡亂嚼上兩口還沒等吞咽下去,手里不覺間又擼上了一串。

一天下來,哪棵樹上的花最甜哪棵樹上的串最大哪棵樹上的蟲最多等等,已爛熟于心,閉眼都不會出錯。吃得差不多飽了,選定最清甜的那棵,找一根舒服的粗枝子,面朝下懶洋洋地趴著,手里吊著一串又大又多的槐花,開始悠悠然一朵一朵地享受品嘗,已經(jīng)開了的,扯掉花帽子,先吸一口花蜜,花瓣兒想吃就吃,不想吃就張開手指看著花瓣兒滴溜溜打著旋兒往下落,比賽誰的落地最慢或最快;還沒開的花苞,當成子彈看誰彈得遠,若是互相彈中,花苞在空中來個擁抱,那我們就開心瘋了,經(jīng)常上演差點從樹上掉下來的險劇。

春風蕩漾,花香蕩漾,心情蕩漾,樹杪間回蕩著我們開心的笑聲,驚飛一大群知名不知名的鳥兒。有一種不知名的小黃鳥“喂米喂米”地啼叫,叫聲軟糯可愛,好像在嬌滴滴撒嬌,也不曉得它是撒嬌給我們聽還是小對象聽(后來讀書遇到“嚶其鳴矣,求其友聲”這八個字,腦海里就閃出這一畫面。)聞到鼻子里的空氣是香甜的,吻過臉頰的春風是溫柔的。

那時的我們腌在幸福的蜜罐里,渾然不知,成人后的歲月里數(shù)不清的風霜雨雪,已潛藏蟄伏,不動聲色地等待著我們成長成熟。

有那么幾年,父親在離家最近的一棵槐樹上養(yǎng)了一卡籃兒(土語,柳條兒編制的開口容器,即挎籃兒)蜜蜂,隨性的父親大概只是想試試能不能養(yǎng)成功,他在卡籃兒上蓋了一層厚實的布找根粗枝子掛了上去(可能里頭有蜂王),具體細節(jié)已模糊。生來具有吃貨特質(zhì)的我倒是清晰記得父親第一次上樹取蜂蜜的情景:樹上的父親頭上戴著草帽臉上嚴嚴實實地綁了一條紅紗巾(不知是姐姐的還是我的),讓平時不茍言笑的父親看上去很滑稽,我和姐姐在樹下低聲交頭接耳,我說阿爸像大俠飛檐走壁那種,腦回路向來清奇的姐姐說更像二流子。反正有點可笑的父親小心翼翼地靠近卡籃兒掀開了苫布,瞬間,“轟”的一聲,好像按下了音箱開關(guān),滿耳朵都是嗡嗡聲,嚇得樹下眼巴巴等著吃蜜的我們遠遠躲開。終于,父親從樹上下來了,變戲法般手里舉著一個小瓷碗,里頭是黃澄澄琥珀般透明的半固體狀蜂蜜,還沒等口水流下來手指頭已神不知鬼不覺探進了碗里又伸進了嘴里,啊,啊啊,我的親阿娜呀,好甜呀,強烈的甜度沖擊過后,那股熟悉的清新淡雅的花香味兒彌漫在口腔,然后一股氣流向全身擴散,向下,腸胃里頭暖暖的很舒服,向上,沿著鼻腔腦門兒直沖天靈蓋兒,頭頂上好像罩著一層氤氳香云。那天,舔了一口蜜的我,體會到了什么是靈魂出竅。

這是我迄今為止吃過的最好吃的蜂蜜,真真正正的槐花蜜。

記憶有時可能會偏向性或下意識地自我修飾衍變,但我很清楚:今生,恐怕再也吃不到如此好吃的蜜了——誰的蜜,能比釀進一整個幸福童年甜醇呢!

幾年前的一個春夜,說是夜其實已是凌晨三四點了,值夜班出完報紙的我,深度疲憊,癱倒在副駕駛座位上昏昏欲睡,一股淡淡的花香躲躲閃閃偷偷摸摸跟我的嗅覺捉迷藏,使勁翕動鼻翼聞,這般熟悉,如此親切,哦,是“暌違”多年的槐花香。睜眼,下車,小區(qū)巷子口,居然從未發(fā)現(xiàn)這里有棵上了歲數(shù)的洋槐,沒有了白日汽車尾氣、住宅樓里飄出的飯菜味等各種都市氣息的攪和,槐花的香氣尤其濃烈,在寂靜無人的半夜時分,這種清芬有著遺世獨立的出塵和飄然。

背靠著這棵老洋槐坐在道牙石上,隨著呼吸鼻腔灌進來真實又熟稔的槐花香,那一刻,一種深深的委屈襲上心頭,然后又飛速裂變成巨大的傷悲,想念故鄉(xiāng)的槐樹林,想念童年的槐花香,那種想念和思戀,足以引發(fā)心絞痛,明知回不去,卻還是想找到它們抱著它們,將這張日益老去的臉貼在它們胸口,親口訴一句發(fā)自肺腑的難心難腸:離開你們后的世界,真它娘的不好玩!

此夜曲中聞折柳 何人不起故園情

在青海高原,楊柳榆基本上是常見老三樣樹種,區(qū)別也只不過家鄉(xiāng)的這些樹種要多一些老一些,大路兩旁、莊廓后面、村頭村尾甚至茅廁邊上,不是楊柳就是榆樹。

皮膚溝溝坎坎的大小葉青楊白楊,沒啥好玩的,除了楊花剛長出來時像毛毛蟲可以嚇嚇人,等“毛毛蟲”蛻皮,掉落的外殼,一身黃膠,坐在樹下粘在褲子上,那屎黃色可真難洗凈,還有入夏后漫天飛揚的楊花也很討厭,動不動飛到嗓子眼里鼻孔里還有飯碗里。

我們喜歡的是鉆天楊,家鄉(xiāng)人習慣叫新疆楊,現(xiàn)在想可能不太準確,不知是我記錯了還是自有出處來歷。鉆天楊長得好看,高且挺直,樹枝子也不亂長,隔個五六七十厘米,繞著樹身套一個圈圈出來(也可能是人工干預),不像別的樹旁逸斜出好多枝干,看著很吵鬧嘈雜邋遢的樣子,而鉆天楊一溜站得筆直,莊重嚴肅,令人肅然起敬,就像看到斗志昂揚的士兵,軍容齊整,連風紀扣都給你扣得嚴嚴實實,嗯,好比特種兵。

一圈圈繁茂樹枝子圍出來的密不透風的所在,正是我們喜歡鉆天楊的第二個原因。許多可愛的偷懶的小飛禽,在這些樹圈圈里安了家,尤其我們一直奢想抓兩只小黃鸝當寵物養(yǎng),再不濟,又萌又蠢的紅肚子鳥(可能是灰背鶇)也行啊。

記得校園教室和宿舍間是長長的一排鉆天楊,那無數(shù)個樹圈圈里有許許多多的鳥窩,我們似“偷腥”野貓般天天惦記著樹上的鳥蛋和還沒起窩的幼鳥。

可鉆天楊難上啊,第一層圈圈長在兩三米高處,這時沒雜枝子的優(yōu)點成了致命缺點,沒任何借力踩踏的下手落腳處啊,樹皮溜滑也沒個瘤子節(jié)疤啥的,比當時大多數(shù)人的錢包還干凈,很是考驗你的爬樹能力,能爬個一米高算厲害了,經(jīng)常沒爬幾腳就哧溜滑下來。

于是,那個暑假,我們姐妹仨(弟弟太小)在哥哥身體力行的嚴厲帶動下,苦練爬樹技能,臉曬黑了,腿上胳膊上皮都蹭破了,飯量也大了,尤其鞋子,無一例外都是右鞋外幫子破左鞋內(nèi)幫子破,不似別人家娃鞋都是腳尖處先破,母親補得不勝其煩卻也每每暗自納悶:為啥娃們鞋費得這么快,破的地兒也令人費解。

終于,我們出師啦!悲催的是學校也開學了,小鳥都起窩會飛了,樹圈圈里一顆鳥蛋不剩!憋著一股勁的我們決定等來年夏天,可沒等夏天來臨,第二年頭上那一排“特種兵”被砍伐殆盡,隨著一棵棵鉆天楊的倒下,我們的夢想也如肥皂泡般次第破滅了。

盡管最終沒能圓夢養(yǎng)上小黃鸝,但鉆天楊回饋給我們的是受用一生的爬樹技能。工作第二年,單位組織到互助北山林場團建,幾個男同事比賽看誰能爬上那棵又高又直的松樹,摸到第一個枝子算贏??此麄兒哌旰暨晁乒埽贻p氣盛的我忍不住出言奚落:“這么好爬的樹,看把你們幾個大男人給累成事情著!”“一個小姑娘家家的,還把你能的,爬上去了再說大話!”尊嚴受到挑釁,男同事們?nèi)浩鸲ブ瑥V告部主任老何更是拍著腔(kang)子驕橫地說:“你上一個試試?上去了我給你五十!”哇,我月工資的八分之一哎,眼冒“金”星的我滿口答應并讓大家現(xiàn)場監(jiān)督。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在鉆天楊身上練過,這皮膚粗糙的松樹簡直不要“水”了,看著我猴子般“嗖”上去了眨眼間又“嗖”下來了,老何張大著嘴巴捶胸頓足地喊自己眼瞎不識高人。嘿!他是心疼他的五十元錢吧,按市價能買半只羊!

如果說金錢的回饋太俗的話,那開心安心平和堅韌勇毅等等情緒價值絕對是無價的,大自然中的花草樹木飛禽走獸是最純粹的人生導師,雖口不能言,但許多的美好許多的正能量它們會堂堂正正展示給你看。比如柳樹,頂風冒雪早早綻放春天的嫩芽,那隨風搖曳的萬千柳條婀娜多姿,宛如弱不禁風的西施令人憐惜,但骨子里它是有著豐沛生命力的鐵漢硬漢糙漢,春天它的枝丫不懼東風最早染綠,秋天它的綠絲笑對西風最晚辭樹,它還不挑地不挑食,無心插柳柳成蔭,說的就是它旺盛的生命力。

小學四年級后,學校改善教師居住環(huán)境,父母作為雙職工分到了大套房,坐南朝北,靠東把頭,再往東十幾米是學校高高的圍墻,東南圍墻夾角是公廁,本來自來水房門口的路是通往如廁之路,但懶人抄近道,況人有三急,門前菜地常被踩踏,廚房窗戶也老伸進來長脖子,窺探今日何菜何飯好找借口進來蹭食,父母終于不勝其煩經(jīng)學校同意靠東頭砌了一堵墻,總算“家門清靜”了。

鄰居看著眼熱,和父親商量:咱兩家間也砌個墻唄。父親說學校恐怕不會同意,執(zhí)著的鄰居說不同意再拆掉。記得父親當時正加密加固雞窩的籬笆墻,看著手里根部削尖的柳樹栽子(粗一點的樹枝子),一時靈感上頭,笑呵呵地對鄰居說:把這些柳樹栽子插上,要是活了,明年長開一些,就是一道很好看的柳樹墻。

看著父親手里幾乎沒幾片葉子的柳樹栽子,我們都覺得他是個大忽悠,多沒譜的事啊,他還說得臉不紅心不慌!

一個月后,我們驚呆了:那些栽子全變成了柳樹,每個栽子頭上都戴著一個毛茸茸的無比可愛的綠帽子!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兩句詩在那個夏天,讓得意的父親和喜出望外的鄰居祥林嫂般不時念叨,以至于最后徹底毀掉了這兩句話僅存的詩意,誰聽誰煩。

余秀華在詩里說:家門口有一棵杏樹,是很好的一件事情。我完全同意,而且還覺得家門口有幾棵柳樹,是更好的一件事情,因為柳樹是鳥兒們的高級賓館。

每天清晨,日頭將出未出,枕頭上的瞌睡將醒未醒,朦朧迷糊間,耳畔傳來大大小小清脆的鳥叫聲:大聲領(lǐng)唱的一般是花喜鵲,喳喳喳,喳喳喳,春季野鴿子布谷鳥斑鳩等大腕兒偶爾也會來客串走穴走秀;合唱主力非尕麻雀莫屬,上百只歌唱家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居然也給唱出了氣勢唱出了豪邁唱出了美好……歌聲唱醒了枕頭上的一個個小腦袋,歌聲賜予了美好心情,啊,今天又是個大晴天,又是個好天氣!

如果清晨鴉雀無聲,這里的黎明靜悄悄,那窗外絕對下雨或下雪了;如果鳥兒們的歌聲稀稀拉拉沒精打采,那外邊肯定是陰天,太陽撒懶沒出門。鳥聲如洗,我一直認為是鳥叫聲洗干凈了天空,把白云灰云烏云各種云彩統(tǒng)統(tǒng)用美麗歌聲給洗掉了,洗出了天空瓦藍湛藍碧藍的本色底色。

到如今,我仍堅持,這一認為。

春來自得風流伴 榆莢休拋買笑錢

榆樹比楊樹柳樹還要皮實,也更常見,深山老林,峽谷河邊,人跡罕至處,冷不丁給你閃出來一棵,我猜想是不是榆錢口感好鳥兒們都喜歡的原因。

其實榆樹也不太被喜愛,家鄉(xiāng)有“榆木不進宅”之說,和槐樹一樣榆樹也在陰煞氣重的黑名單上,除了在公共場所和無主之地榆樹自由生長外,很少有人專門在房前屋后種植榆樹。

剛上小學的弟弟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知從何處弄來一把不比毛衣簽子粗多少的榆樹苗,奶聲奶氣地喊要吃youser(土語,榆錢),死活要在門口菜地下手,寬容的父親陪他一起把這些毛衣簽子栽在屋后菜地靠墻處。怪不得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弟弟小學還沒畢業(yè),這一排毛衣簽子已長成胳膊粗的樹少年,它們的主人也早已遺忘了要吃youser的初心,任由它們瘋長。

在我們幾個小吃貨心里,榆錢雖然沒有槐花好吃,但比起父母愛吃的苦苦菜、蕨菜、核桃花桿桿、嫩花椒葉等,榆錢還是好吃很多,就像每片樹葉不一樣一樣,每棵樹上的榆錢味道也不一樣,但我們懶得精挑細選,掰根榆錢兒累累的枝條,一把一把捋到嘴里,吃法甚是簡單粗暴,記憶中也從來沒有蒸榆錢坨坨炸榆錢魚兒的印象。去年有個朋友說她回老家做了榆錢雞蛋餡兒餃子,清甜清淡,好吃極了。聽得我連連咽口水,暗自后悔為啥有“毛衣簽子”時沒想到這吃法。

兒時,家鄉(xiāng)的瓜果名揚省內(nèi)外,尤其大如冬瓜的枕頭瓜,沙瓤,甘甜,動輒就給你長到三四十斤,瓜熟時地頭路旁拉瓜卡車排成長龍,那景象,蔚為壯觀。

同樣有名的還有花椒核桃,前者不僅麻勁大還味道香,后者油大仁飽滋味醇,可能是水土海拔氣候地形等多因素造就,花椒核桃樹長勢良好且豐產(chǎn),家家戶戶房前屋后有空地都會栽上幾棵。

父親后來在弟弟的“毛衣簽子”前面靠東邊栽了三株花椒樹,沒怎么關(guān)注的仨兄弟,不幾年時間嘩啦啦變得又粗又壯,枝枝丫丫刺刺撓撓,占了很大一片地兒,也很能開花結(jié)果,夏末,樹上紅彤彤的,一派喜慶。

父母很開心,這些花椒足夠吃一年了,可我們恨不得逃離,摘花椒挨刺扎,毛手毛腳不耐煩的我們,被花椒刺扎得慘叫連連,不停地找借口逃遁消失,父母還有別的事要忙,三棵永遠摘不完的花椒樹 ,成為甜蜜的負擔。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父親想出惡毒一招:誰采摘得多,誰就可以吃想吃的零食喝想喝的飲料!這一招太狠了,直接拿捏住了我們這幫吃貨的三寸命門。于是,我們比花卷還卷了:太陽不曬了,口也不渴了,手也不疼了,脖子也不酸了……三天不到,采摘結(jié)束,我們還意猶未盡,覺得三棵花椒樹不夠摘,還沒賽出實力和水平呢!

長大后的仨花椒樹特別受麻雀青睞,可能是花椒樹枝子繁密集中吧,有歇后語曰:麻雀開會——細商量。隔個三五天,屋后就嘰嘰喳喳熱鬧非凡,仨花椒樹幾乎成了“麻牌”御用會議室。

我上高一那年冬季,有一天屋后的麻雀吵鬧聲不同往日,低頭織毛衣的母親吃驚得喃喃自語:今天的麻雀們好像要瘋掉了!我走到窗戶邊一看,我的天格熱(土語 ,天)呀,仨花椒樹上密密麻麻開滿了“麻花”,旁邊的榆樹上再遠點的蘋果樹上全是麻雀,上千只麻雀貌似在爭論有關(guān)它們生死存亡之事,那激烈場面,看得我目瞪口呆,突然,可能主持“麻”或領(lǐng)導“麻”發(fā)話了,全體閉嘴,靜默幾秒后,有一兩只麻雀在嘰嘰喳喳,再靜默幾秒,鋪天蓋地的嘰嘰喳喳聲浪潮般洶涌襲來,簡直令人頭暈目眩。

持續(xù)了不到半小時,大會勝利閉幕,宛如下了一場麻雀暴雪,不絕于耳的撲棱棱撲棱棱聲中,夢幻般,只剩光禿禿的花椒樹站在原地發(fā)呆,莫名其妙腦海里不由想起《紅樓夢》結(jié)尾里的那句: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紅樓夢》里還有句少兒不太宜的話,說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便宜來得不珍惜,占了便宜反空虛,人的心理有時特別奇怪。成人后發(fā)現(xiàn),這世界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比比皆是,你要是事事拿正常心理度人,那下場會很慘,尤其在職場。

按理說,核桃不是什么稀罕物,老家院子里也有核桃樹,還是老品種“尕饅頭”核桃,是父親年幼時種植,很能掛果,滋味也很香,但我們偏偏稀罕校園里那棵老核桃樹上的核桃!本是公家樹,自英子父母搬來后,作為家屬的英子母親居然把它據(jù)為私有,不讓任何人摘核桃。暑假也不回家割麥子收莊稼,莫非想守著核桃樹不成,哼,想得美!

暑假作業(yè)早已寫完,閑得渾身發(fā)癢的我們開始密謀“反攻倒算”:看著英子母親上街了,弟弟學校大門口站崗望風,我們姐妹仨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工具——一根長竹竿(核桃樹比較高),沖過去一頓沒頭沒腦地敲打,葉子核桃落一地,胡亂撿幾個,戰(zhàn)場也不打掃,趕緊撤離。然后就躲在房子窗戶底下聽英子母親跳腳罵人,看著她一口氣沒倒過來,嗆得鼻涕眼淚滿臉,我們捂著嘴笑得死去活來,越不能發(fā)聲越想笑,最后都憋氣憋得頭暈癱倒在地。自此,搗核桃,成為我們假期生活一大樂趣,時不時給她來個幾竿子。這還不夠好玩,我們等著英子家熄燈了,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正是作案好時辰。悄無聲息踅摸到樹底下,打算野貓般爬上樹,狠摘核桃出惡氣。爬過鉆天楊,盡管核桃樹皮也滑溜,但不至于上不去,問題是快樂細胞泛濫,滑溜下來一次,就笑得不行,越笑越?jīng)]力氣,沒氣力就爬不上去。導致“暗夜行動”經(jīng)常失敗,盡管戰(zhàn)績?yōu)榱愕鞓窛M分,且異常滿足,真的是偷不如偷不著,古人誠不欺我矣!

現(xiàn)在想來,英子母親絕對知道是我們幾個搗蛋,核桃綠汁染到皮膚上會發(fā)黑且輕易洗不下來,天天舉著黑爪子張牙舞爪的我們,簡直是自展罪證,就差偷字沒拓腦門上了。

異曲同工之妙,初二時班里也發(fā)生一件好玩兒事。九月剛開學不久,仨男同學被村民追到班里來,說是偷他家核桃。三人拒不認罪口氣很是無辜,班主任當即喝令他們伸出手來,看著三雙烏黑爪子,全班絕倒!

花含春意無分別 物感人情有深淺

農(nóng)民出身的父親走到哪都割舍不下對土地深厚的感情,哪怕在樓房的花盆里,他都會倔強地種上辣子大蔥芹菜油菜香菜。在家鄉(xiāng)校園里,我們總覺得他一半是農(nóng)民一半是老師,除了上課時在教室備教案改作業(yè)在家外,其他大多數(shù)時間在菜地里,如果不在,就在象棋棋盤前。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讓父母用實際行動闡釋得淋漓盡致。雖說是雙職工是令人羨慕的每月拿工資的干部,但家里除了大牲口沒養(yǎng)過,養(yǎng)過豬狗雞鴨貓,種過洋芋洋姜包谷白菜蘿卜菜花辣子茄子西紅柿草莓黃瓜蘆筍等,有一年還在屋后不大的地兒種上了麥子,山里的伯父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甲蓋大的地方能出幾升麥子!父親赧顏:娃娃們想吃點meiser。(土語,一種西北美食,用青青稞或青麥子磨出來的碎面條,涼拌或蒸熟)搬到大房子,門前屋后地方也寬裕了,門前父親栽上了一棵無核白葡萄,還有一棵早熟的梨當?shù)亟袩峁?,很少見的品種,初結(jié)果小而脆,父親一度以為是碭山梨;屋后的夏蘋果樹是從原前家門口移栽過來的,后來又種植了一棵晚熟的毛桃,加上弟弟的一排 “毛衣簽子”和仨花椒樹,已經(jīng)很擁擠很熱鬧了。

夏蘋果樹大概傷根了,移栽到屋后,果子變小了不少,記得移栽前是又大又紅。夏蘋果,聽其名就知是早熟品種,開花早結(jié)果早成熟早,其他蘋果還酸澀難入口時我家蘋果已“碩果僅存”沒剩幾個了。

有一年是難得一遇的暖冬,這個星球上的很多秘密生物們都能提前感知,除了自詡為萬物之靈長的人類外。十月,夏蘋果樹又開花了,白里透粉的滿樹繁花在那已涼意侵身的季節(jié),顯得格外妖嬈詭異。第一場雪紛紛揚揚時,樹上的小蘋果已大如乒乓球,這些難得的“二茬果”不少已葬身我們肚子里了。雪后,我們驚喜地發(fā)現(xiàn):凍得硬邦邦已變成褐色的果子,澀味沒有了,酸味減弱了,沙沙冰冰甜甜,好吃!化凍了,軟軟糯糯,也好吃。

上房揭瓦,下河摸魚,是個孩子就該經(jīng)歷這些。父母為了不讓我們上房,把梯子鎖進柴房里,若敢私自搬出來,見一次打一次??伤麄兒雎粤讼奶O果樹的一個粗枝子長到了房頂上,只要爬上樹,踩著樹枝子,輕輕松松就上了房頂。

不走尋常路的我們以樹為梯,在夏蘋果樹上來來去去,當然不會輕易放過果子,從鵪鶉蛋大小起,蘋果們的厄運開始了,悲催的它們來不及“享年”,就被我們幾個饕餮無情蠶食,時間緊就匆匆就嘴啃咬兩口,可憐的果子裸露著傷口,懸掛在枝頭,很是招徠蟲兒鳥兒,尤其喜鵲,頻頻光臨,我們前腳“開過光”的果子后腳它們呼朋引伴來“打平伙”,絕不會給這些殘缺蘋果成熟的機會。

溫良恭儉讓,仁義禮智信。這些喜鵲可能飽受儒家文化熏陶,不好意思拿完好的蘋果下嘴。可學校住校生里的饞嘴貓,才不管這些,夜深人靜常來光顧我家菜園,順點黃瓜西紅柿啥的,父母也不太在意??捎幸荒晖祪禾澙?,菜地里都好久不見成熟的黃瓜西紅柿了,樹上蘋果也肉眼可見地少了。我和妹妹氣不忿決定守夜抓賊,大家都睡了,我倆趴床上盯著窗外,那夜剛好月光淡淡,外面模模糊糊能看清。大概十二點多,終于等來了——兩個男住校生,看個子像初中的。我倆又激動又興奮,睜大雙眼看電影般窺視著倆蟊賊的一舉一動,等其偷得東西再來個人贓俱獲!蘋果樹讓我們上上下下摩擦得溜光水滑,倆黑影各試了一下沒上得去,跳起來各自抓住了最底下的枝子,使勁晃蕩著欲腳蹬樹身借力上樹,看著動作很熟練。大概出門沒看黃歷,“引體向上兩人組”晃悠著,一個不小心“嘣”的一聲倆腦袋結(jié)結(jié)實實碰到了一起,“咚咚”兩聲,掛在樹上的“人形果子”掉地上了。嘶!我和妹妹都下意識地摸了摸腦門,好疼!摔地上的兩人可能撞暈了,晃晃悠悠爬起來“嘣”頭又撞上了!哈哈哈哈,我和妹妹再也憋不住,狂笑的同時打開了窗戶,萬籟寂靜中忽然爆發(fā)的笑聲嚇得兩人一激靈,腳一滑又一個大馬趴!我倆差點笑死在床上,直笑得肚子疼臉抽筋……

這是夏蘋果樹帶給我們快樂的記憶之一。太陽月亮,有陽有陰,傷心傷懷事也有。我初中妹妹小學時,家里養(yǎng)著一只黃貍花貓,是我和妹妹從老家一堂哥家里死皮賴臉抱回來的,當時我倆從一堆沒滿月的貓崽崽里一眼相中了它,這只小黃毛球額頭棕色花紋歪歪斜斜組成一個王字,是那么的與眾不同!長大后的它果然成了當?shù)刎埥缫话?,前來挑釁者都被它收拾得“落毛而?”,騷情的它不知在外勾搭了多少美嬪貴妃,經(jīng)常夜不歸宿。可只要一著家它就黏糊在你身邊,上晚自習它會依依不舍送到教室門口,下晚自習出來,它居然一直等著,黑暗路上有它歡快地繞在腳邊作陪,回家的路幾步就到了。有次它偷吃母親買來的牛肉,被抽了幾雞毛撣子,當夜它實施了報復,熟睡的母親臉上扎實挨了幾耳光,嚇醒的母親看到一道黃色閃電掠過,看著飛速逃遁的貓和驚怒交加的妻子,父親樂不可支并幸災樂禍:咦?這小畜生還記仇呢!如此聰明可愛的它,卻不幸吃了被藥毒死的老鼠,老人常說貓通靈知天命不會死主人家里,大限將至時會選擇離家遠走,可我那正值壯年的小虎,口吐白沫歪歪扭扭堅持到家,灌了藥喂了醋也沒能把它從死神手里搶回來,還記得它臨死前那無比眷戀的眼神,使我痛徹心扉。我和妹妹哭得不能自已,簡直如喪考妣,父母聽得心煩把我倆趕出了家門,我倆哽咽著找來報紙找來一條沒舍得戴的新頭巾,包裹好小虎把它安葬在夏蘋果樹下,它沒少陪著我們在這棵樹上嬉戲玩耍,陪著我們在房頂偷偷揭瓦找麻雀蛋,就讓它長眠在這里吧!

自此,不再養(yǎng)貓狗等任何寵物,傷不起了。

尾聲

聽說那個經(jīng)常把鼻涕抹到它們身上挺讓樹惡心的黃毛小丫頭在邀請做客,消息一傳十、十傳百,老家莊廓門口的那棵家鄉(xiāng)人叫閃電的文冠樹叫上果園里的棗樹、林柏(小葉丁香)、院里的側(cè)柏、黃元帥蘋果樹及隔壁院里的紅肖梨樹打算即刻動身,校園里的黃山楂樹海棠樹沙棗樹窩梨樹、鎮(zhèn)上公社院子里大名鼎鼎的“槐抱榆”樹公母銀杏樹也氣哼哼吵著要上路,赴約者急匆匆趕路前去聚眾鬧事,哦,不,聚眾亮相!奈何博物館內(nèi)空間有限布展通道已經(jīng)關(guān)閉,再一打聽,咦呀呀,好傷心,竟然已是館閉樹散……

閃身從記憶博物館躍出,宛如穿越,另一個時代的喧嘩與騷動撲面而來,電腦屏幕頁面還停留在沒看完的那篇文章:2022年,歐洲年度大樹競賽組委會取消了屠格涅夫橡樹的歐洲年度樹大賽的參賽資格,將其排除在比賽之外,理由是俄羅斯從軍事上入侵了鄰國烏克蘭。

照片上的那棵郁郁蒼蒼200多歲的大橡樹,是屠格涅夫13歲時親手栽在母親莊園里的。1883年,他在病重期間,從遙遠的巴黎寫信給摯友:如果你有機會去斯帕斯科耶——盧托維諾沃莊園,請代我向那里的老房子、那里的花園和我的橡樹鞠躬,向我的祖國鞠躬,我大概是再也沒有機會看到這一切了。

同樣都是懷念陪伴成長已成親人般的樹,我卻從中讀出了悲涼滄桑與無常,屠格涅夫若有知該會多無語,老橡樹若有知該會多郁悶:你打你奶奶的仗,干卿底事!

也品味出了另類的諷刺與幽默:這一刻,歷史的時針指向公元2024年8月24日23時07分,俄烏戰(zhàn)場上的槍炮聲還在轟隆作響,遠沒有消停下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