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價值在于永遠向前的勇氣
曾高飛常年在財經和文學領域筆耕不輟,他始終恪守“躺著思考,坐著寫作,站著做人,跑著逐夢”,堅持“左手財經,右手文學,用作品說話”的信念。
在《前行的青春》里,曾高飛寫出了我們共同生活的環(huán)境,寫活了我們共同經歷的年代。他筆下的仇曉梅、肖小燕、林婉兒、陸貴等青年,在成長中蛻變、在責任中覺醒,鮮活地勾勒出一代人的青春軌跡與青春底色。
《前行的青春》是一部充滿愛和能量的作品:仇曉梅在鎮(zhèn)汽車站撿到身患重病、被親生父母遺棄的仇拾,出于善良,她將其帶入校園一邊求學,一邊打工。而宿舍其他女生對小孩的頑皮很排斥,并由此引發(fā)種種矛盾;經濟上的困窘迫使她在學業(yè)和養(yǎng)育孩子間艱難平衡,不得不在飯店推銷酒水來養(yǎng)育仇拾。而后仇曉梅不幸染病離世,更是將命運的悲劇性推向高潮。曾高飛是個內心善良和充滿悲憫情懷的人,他不忍直面苦難,而是通過愛與責任的書寫賦予這部小說超越性意義。
仇曉梅對仇拾的愛與責任是生命對生命的救贖。仇拾因患有先天性心臟病被親生父母拋棄,使他變得自卑、敏感又脆弱;而仇曉梅的父母在返鄉(xiāng)途中遭遇車禍雙雙離世,意外遭遇為她帶來無法承受的生命之痛,失去至親的她曾陷入絕望的深淵,甚至萌生輕生念頭。兩人都失去至親至愛的人,成為同病相憐的孤兒。正是他們高度契合的人生命運和情感曲折,使得彼此情感互補、靈魂互通。“在父母去世后的那段日子,仇拾成了仇曉梅活下去的堅強理由和有力支撐……她跟仇拾同病相憐,同命相系,都成了孤兒。”仇拾也因為仇曉梅無微不至的照顧逐漸變得聰明、活潑、開朗起來,待人接物彬彬有禮,改掉了以往的毛病。仇曉梅在自己人生最低落、情感最脆弱的狀態(tài)下,卻將仇拾領向一條充滿溫情和希望的道路。因為人性本能的情感需求和善良驅使,彌補了他們的情感和精神空虛,從而相互照亮,彼此溫暖。
從《小鎮(zhèn)青年》中鄉(xiāng)村青年的命運抗爭,到《前行的青春》里都市青年的精神突圍,曾高飛始終關注個體在困境中的成長可能性。小說以主人公的精神追求和自我實現(xiàn)為未來的發(fā)展指明方向,書寫他們即使深陷困境卻仍然向上向善、堅毅奮進,給人帶來精神曙光。
除仇曉梅之外,520宿舍其他三位女生賀怡、肖小燕、林婉兒最初對仇拾充滿反感和厭惡,然而當她們得知仇拾是被遺棄的孤兒并身患重病時,憐憫油然而生并主動加入照顧仇拾的行列中來。在這個過程中,她們學會了關心他人、承擔責任,逐漸褪去了當初身上的稚氣。
同樣,1314宿舍的曾梟、陸貴等男生,在與仇拾接觸中,也經歷了成長的蛻變。曾梟起初對仇曉梅和仇拾的事情并不了解,但在與仇拾相處中被其天真可愛所打動,逐漸對這個孩子產生了深厚的感情。當陸貴因照片風波而訓斥仇拾時,曾梟為維護仇拾,與陸貴發(fā)生肢體沖突??此坪唵蔚拿芗m紛,事實上是曾梟內心對正義和責任的堅守。仇曉梅去世后,他主動接過撫養(yǎng)仇拾的重任,并在這個過程中從一個懵懂的少年,逐漸成長為一位有責任感、有擔當的男子漢。而陸貴在經歷此次事件后,也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從沖動魯莽逐漸變得成熟穩(wěn)重。小說中的其他人物在面對生命中的種種磨難時,也經歷了內心的成長與蛻變,實現(xiàn)了從稚嫩到成熟的跨越,從脆弱到堅強的升華,凸顯著生命的價值和意義。
一個大的變動、充滿主體意志和不同想象的時代,各種價值觀和人生觀的碰撞、命運和人生境遇的變化,也一定會在愛情的場域有所反應。仇曉梅與曾梟始于陌路、終于生死的愛情羈絆;陸貴與肖小燕的愛情,是在相互支持中不斷成長,他們相約一個保家衛(wèi)國,一個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展現(xiàn)出當代年輕人對愛情與責任的理解;而賀怡與方明的愛情則充滿波折與考驗。賀怡因為經濟上的困窘,在面對愛情時小心翼翼,她努力償還債務,為的是能夠平等地站在方明面前,這是對愛情的慎重和堅守。
小說在青春敘事中還融入了對社會現(xiàn)實的思考。小說最后,仇曉梅的去世,既是個人的悲劇,也是時代創(chuàng)傷的縮影。真實可感的細節(jié)描寫,將青春敘事融入宏大的時代背景中,又賦予小說紀錄片的質感。但曾高飛沒有止步于單純的苦難描寫,而是在困難中書寫人性的光芒:仇曉梅不幸染病后,大家對仇拾盡力照拂,以及為仇曉梅和曾梟舉辦線上婚禮,都彰顯著青年群體在困難面前的溫情與凝聚力。
小說中的時代性還體現(xiàn)在青年的認知更迭中:肖小燕畢業(yè)選擇回鄉(xiāng)承包山林水庫,既是對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的響應,也體現(xiàn)了新一代青年對“故鄉(xiāng)”概念的重新定義:他們不再將城市視為唯一的夢想之地,而是在城鄉(xiāng)融合中尋找發(fā)展機遇,這種新視角突破了傳統(tǒng)青春文學的“城鄉(xiāng)二元對立”模式,展現(xiàn)出Z世代青年具有前瞻性的時代認知。這與曾高飛另一作品《小鎮(zhèn)青年》中的張美生形成呼應?!缎℃?zhèn)青年》是新世紀初鄉(xiāng)村青年在城市化浪潮中的主動突圍,《前行的青春》則是新時代青年在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下的價值回歸,兩組不同時代的人物凸顯出作者對時代命題的回應。
在閱讀過程中,我時常產生時空交錯的恍惚。那些關于宿舍矛盾、學業(yè)壓力、求職焦慮的描寫,既是對特定年代的真實記錄,也暗含著超越時代的青春本質。正如曾高飛在自序中說:“竊以為‘前行’二字既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縮影,也體現(xiàn)了我們這一代人普遍的人生態(tài)度……‘前行’既是我們生命的內在需求,又是一代代中國人不懈追求的真實寫照?!彼磸吞峒暗摹扒靶小倍?,不僅是小說主人公們穿越困境的生命姿態(tài),更是一所大學、一座城市乃至整個民族的精神寫照。仇曉梅的離去并非故事的終點,而是精神的延續(xù)——曾梟接過撫養(yǎng)仇拾的責任,賀怡與方明投身大西北建設,陸貴成為保家衛(wèi)國的飛行員,這些未完待續(xù)的故事都在訴說著同一個真理:青春的價值不在于完美的結局,而在于永遠向前的勇氣。
(作者系作家、評論家)